注意事項

※2014冬季CWT38場上的無料

※整體為架空同居向,一方患有阿茲海默症(失憶症)

 

 

 

交疊、破碎的語句和記憶,蒙上冬天落下的冰雪。

緊緊包裹冰凍彼此帶有溫度的愛意喃呢。

 

 

 

阿茲海默症《Alzheimer

白修

 

 

 

他一個翻身,自睡夢中甦醒。 

離開床鋪、批上身旁同居人過大的襯衫,碎步走至落地窗前而使額眉輕抵玻璃。 

冰冰的。他無聲喃呢著,心裡小小埋怨著冬天。腳底的冰涼刺上,啃嚙裸露的肌膚,他顫抖、微張薄唇。 

指尖撫過牆上黏貼的便條紙,緩緩讀起有些潦草的提醒事項。方至片刻、卻又因腦袋過於沉重放棄,逕自拉開連接陽臺的玻璃窗向外走。 

風如針般刺進他的觸覺感官,受寒的他縮起身子咳了幾聲。空氣中吐出的白煙、他茫然看著,靄靄霧氣向上飄起,光著腳踩在積雪上、一股冰而麻的寒意竄上。 

意識漸漸清晰,眼前展開一片白。昨日的街景覆上臘月的銀白,至電線杆、至街道、至屋頂上。 

風好冷、好像快要凍僵了。連喉嚨都是難耐的沙啞。 

 

--好像快窒息了。 

 

緊緊抱著自己發抖的身軀,他出神地望著外頭。 

 

 

 

白龍在迷濛中向左側的被鋪摸去,空無一人而略微冰涼的被褥不禁令他猛然驚醒。 

感謝的是那於存微溫,說著不過是對方剛下床的證據。 

緩和後茫然思索,又覺疲憊。白龍向著有些浮腫斑駁的天花板,手背抵著額頭、他發愣。 

臥房內,簡單的設計和牆上佈滿的點點字跡,重覆、有規律的,不斷疊上、又拭去。是兩個人交錯的語句,一個清楚潦草、一個執拗深刻,提醒那些日常的簡單事項。 

側過身子,白龍瞇起雙瞳向窗外陽台看去。 

……修。 

黑髮男子依著他的叫喚轉過頭,愣了半倘才緩緩綻笑容。 

外頭的陽光過份刺眼、不太願意完全睜開雙眼。白龍撐起身子,伸手抓著睡亂的頭髮,發出沙沙聲,他低下頭、抓了幾下,又停下動作抬頭注視了片刻。 

自家戀人仰望飄落的白雪,抱著僅僅穿著襯衫身軀。纖細的四肢和略微黝黑的膚色襯著冬天的景色。 

直到兩人視線交會的剎那,修率先笑出了聲。 

似乎是想到了什麼、那般失笑。 

「你在笑什麼?……很冷欸,把窗戶關起來啦。 

對方悄聲回到房內並關上深後的落地窗,走至床邊。 

白龍想、他或許是露出了「為什麼不趕快回到我身邊?」的不耐煩表情讓對方認為其實他是在撒嬌吧。 

修坐至床上,梳理著被抓亂的髮絲。 

「早安,白龍。」同居人微笑。 

白龍先是以半開半閉的兇神惡煞瞪著他,接著蹭上對方腰際溫柔的抱住,吻上他的雙唇細細品嘗著喜歡的那個味道。享受著對方指間梳理的溫柔、而盡可能以深邃濃烈的吻回應。 

沒有舌尖的交纏,是或輕或重的吸吮,四瓣交接的甜膩。 

白龍將手移向對方踩在窗外的腳,滑至膝蓋後方然後順勢將修抱了起來。雖然明知對方本來就是較小的體型,不過對於實際上的重量還是一份吃驚。修似乎是下了一跳、趕緊摟住白龍的脖子,他也輕輕地讓戀人坐到自己膝上。 

「好重喔。」 

「不是白龍自己要抱的嗎?」略帶笑意的言辭,埋於白龍脖頸間溫熱的吐息。 

「好重…… 

重覆著相同的話,睡意又再次攀上眼皮,白龍將面容埋進修胸前。 

我喜歡這個人。自然而然浮現於心頭。 

好冷、真的好冷。這樣寒冷的日子,是冬天裡兩人日常的早晨。 

白龍自沒有扣上鈕扣的襯衫開口處找到對方略微挺立的乳首,覆上嘴唇。對於這般自然的愛撫另修不自主繃緊全身,有些羞澀的反應令他愉悅。 

他的手撫摸著修的腳尖。 

……都是因為你跑到外面腳才會這麼冰。」冷冰冰的,在自己體溫下略顯舒服。 

未等得對方可有可無的道歉,已經靠上修的背,喃喃說道: 

「去泡澡吧。」 

 

 

 

略微施力便可將對方揹起,背上僅僅依著自己的戀人算不上重物。細小的聲音於耳邊訴說著又夢見了何等其妙之事,交換的隻字片語劃開晨間稀薄難耐的冰涼。 

踩下階梯,腳尖不肯確實落地而掂著腳的步伐惹來一陣輕笑。回頭抱怨了「很冷欸」種種,被回應了「我以為白龍不怕冷」那般句子、以有些可愛的嗓音。然後又是報復性質的傳起了圈子、晃得頭暈腳步也不大能踩穩,雙方愣了頃刻、大笑,爽快地道出無理頭的喜悅。右側望去是一面白牆,黏貼著難以計算的照片數量,照片裡形形色色的人物、也同樣笑著。 

那是每一個不肯忘卻的邂逅。 

--你記得那是誰嗎? 

不斷的提問和回答,不時交叉無法回應的嗯啊聲、方是那時便是不厭煩的提醒以及一至二遍的覆述。 

「妹妹是什麼長得什麼樣子?」 

「嗯?」面對突如其來的反問僅是應聲,「怎麼了嗎?」 

「夢裡面的影子大概是妹妹的吧。」自述、將下巴靠上厚實的肩膀。「想不起來了呢。」 

這麼說完惹來的沉默並不是那麼明顯,兩人各自思索著不同的事物而片刻寧靜。 

晨間的走廊依舊是如此,朝陽略微灑下、塵藹飄起。寒氣貼上後頸,白龍打了點生理性的寒顫。稍稍扭頭望了望陷入回憶泥沼的戀人,黑眸裡盡是無法訴說的苦惱和無奈。 

「改天再洗一些大家的照片吧,一起去。」白龍柔聲道。 

他希望回應自己的是烙印淡淡陽光、有精神的小巧笑容,而不是那般沮喪的眉目。 

『如果我忘記自己,說不定白龍會不要我。』 

曾經脆弱的聲音及無助的宣言,他已經不想再聽見了。 

「修?」 

又一次喚道,像是確認著對方的答覆。背上的人兒輕點頭,沒多說什麼地埋進白龍的脖頸間。 

因為知道那是對方依賴他人的習慣、無多做其他舉動,白龍空出了手撫亂了修蓬鬆的黑髮。患有腦退化症的對方不斷遺忘片段回憶,連許多生活的嘗試都已近乎忘卻。能夠陪在修身邊、擁有他的信任和溫度……白龍感到滿足、而緊握著珍惜的權力。 

接著便是白龍用以撫平對方情緒的自言自語,呢喃間說著兩人之間共同享有的記憶。 

沒有忽略細聲嚶嚅「對不起、謝謝」的細碎句子。 

 

他很幸福。 

所以他也希望、他能幸福。 

 

白龍覺得四周很安靜、安靜得不可思議。在浴室裡。 

 緩慢小心地動作、衣物摩擦的沙沙聲算不上悅耳卻有穩定心境的錯覺。手掌自冰涼的脖項滑下,白龍蹲下身子解開隊方襯衫上一個又一個小鈕扣。他傾身、唇瓣接觸著褪下衣物後的小腹。

「好癢。」

修難耐地扭了扭腰,伸手輕戳他的臉頰。

然後雙方笑了。

白龍小心翼翼攬起修的身軀,將對方抱進浴缸裡。兩人的身子緩緩浸入溢滿熱水的缸子,暖意頓時包覆全身、不禁感到舒適。在懷中的修向後仰,指了指浴室的某處,水珠順著手臂滴滴答答流下。

「洗髮精只剩一瓶了。」

「嗯?」親吻著濕潤的柔軟髮絲,「假日去大賣場買吧。」

「嗯,約好了喔。」

洗手槽前的鏡子後方是那麼一個櫃子。堆積著以備不時之需的盥洗用具,仔細一數便可發現某些物品的數量遠遠超出了三至五之間。對於此白龍反而是揚起了嘴角、知道這是戀人冒失的作為。

錯位的短期記憶,這般「只剩一瓶」的對話不知不覺已重複多次,明明是不需要還是會許應對方一起購買的約定。因為這是對方為他付出的行為,想要去參與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、去留意生活中的細節。

「約定好了。」白龍擁住了對方纖細的身軀,小指輕勾小指說道。

修格格笑、轉過身輕啄唇邊,靠上他肩膀均勻吸吐。

於耳邊帶著笑意地問道是否是被稱為約定之吻的東西,低頭又是一次怦然心動的觸碰。

悅耳的水聲,搖晃的水面。好安靜。

他不斷親吻著修的後腦勺、脖頸和肩膀,那樣的擁抱和撫摸。親吻聲和水聲混合為一,黏膩的氛圍,即使如此還是一片寧靜,好像除了浴室以外的時間都停止了。

「被白龍抱著很舒服呢。」

又是一次起音,仍舊是對方的微起薄唇。迴盪著淡淡回音,劃開的漣漪如寧靜致遠的形容。

「好幸福。」轉弱的嗓音,是自言自語的 。「幸福得有點痛苦。」

白龍吸吮著對方的耳垂,手輕觸修發疼的胸口。那種痛楚是同時擁有的心情,或許是想著「若是今天就和你分離那該如何是好」的沉重。

「我也很幸福。」能抱著你、像這樣。

所以是沒關係的,幸福得發疼的症狀。

修將面容埋進他的手臂裡,靜靜地、一語不發,溫熱的吐息噴上上手臂。

他不會去猜測對方現在正在想些什麼,因為所得知的答案也是無解。

白龍細細蹭著修溫暖的肌膚,望著略微綻放的水紋發愣。

 

 

 

一會兒他們離開浴室,回到床上。

又不禁因為寒氣搓揉手指不斷哈氣,肩並著肩坐在床邊閒聊了片刻。而因為不知道哪一方的提議收回在床外搖擺的雙腿,批上了厚重保暖的羽絨被毯。

他們交換著親吻,享受著早晨還未忙碌的偷閒,不知不覺縮在一塊兒、近乎是如同回到被窩裡小睡片刻那般。

畢竟是冬天。是一種無法抗拒的魅力。

白龍撫過對方的臉頰,調整了下顎的角度於額頭印上一吻,內心是滿滿對修的心情。不論是愛情、親情,或者說是呵護之情。

下一個吻落在即將闔上的眼皮,修輕顫。

「我要起床了喔。」今天還是要上班的。

窸窣的摩擦聲響,修往白龍的懷裡鑽,手臂緊緊還上腰際。「不能請假嗎?」

第三個吻貼上髮旋,親吻聲輕柔。

「不行。」

掌心覆上對方後腦勺,往自己心窩那兒又攬了些。喜歡修向自己撒嬌的坦率,壓抑著笑意又回應了前幾天不是才請過假種種,白龍閉上眼嗅著和自己相同的、洗髮精的芬芳。

片刻、他小心拉開掛在身上的人兒,先是小聲的囁嚅和不大肯放開的抗議聲,貼在白龍臉龐蹭了蹭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手。對方的黑瞳泛著迷茫,側頭而顯得未睡醒。在離開白龍後緊緊裹著棉被、小臉自中抬頭觀察著離開床的白龍。

「我很快就會來了。」白龍傾身,指間穿插著修黑色的髮絲。「不能亂跑喔。」

自家戀人點點頭,扭了幾分角度親吻他的面容。

「起床以後廚房裡有早餐,自己熱來吃、」提醒著,以避免對方的忘記,「要記得吃完東西以後要刷牙,還有要記得寫今天的日記。」

「我還快就回來了,短的那支指到七,看到了嗎?」

白龍伸手指著牆上的掛鐘重覆,另一手摟著對方纖細的肩膀。那個茫然的「嗯、」並不是有說服力的,卻還是願意去相信。

湊近了對方嘴邊想聽清楚那句小聲的「一路順風」,反過來也是胡亂揉了修的頭髮一把、揚起了嘴角。第四個吻落在已經略微冰涼的太陽穴,白龍順手按開床頭那盞燈和修道別。

 

這是兩人的早晨。

很輕柔、彷彿一碰就會碎的單純。

 

「呼……」

白龍對著手掌吐氣,漫步在前往工作場合的道路上。

──喉嚨快凍僵了。

心裡難免掛念著家裡的那個戀人。望著白煙緩緩升起、於此晨曦之中,他搓揉凍紅的鼻頭。

 

 

 

他的腳步輕響、似乎在此寧靜是顯眼的。

步入廚房後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,他瞇起眸子閱讀電燈開關旁的字條、寫著「東西在冰箱裡」云云。抓起領口的布料吸了幾口,覺得指尖冰冷地無法自已。

有同居人暖烘烘的味道,他這樣想著、打開冰箱拿出被保鮮膜包覆的三明治,依照上頭的便條將其塞進微波爐裡。

『三明治的話按三,等三到五分鐘就會好了。』

不知不覺反到是在對方的衣櫃裡尋找衣物,對方不在的時光裡僅是批著過大的上衣也是一種滿足。手持白色的圓型瓷盤、又爬上樓打算塞進被窩裡,房門上貼著要自己注意不要把食物掉得被單上到處都是。

他勾起嘴角。這種不時提醒自己的感覺很美好。

爬上床鋪、拿起床頭的記事簿翻過新的空白頁,手裡顫抖地抓著鉛筆他思索著該如何下筆。

 

……好冷。

可是好幸福。

 

抓著胸口,將面容埋進膝蓋間。

 

 

 

(完)

 

 

 

──

現在重看這份作品就是浮現出:「直到世界結束前都請伴於我身側。」這樣破碎沙啞的嘶喊。

這算是我文裡面一個巔峰吧,從此之後寫文的方式就改變了。

或許是那時之後有了將近五個月的空窗期,現在的文一整個(抹

 

那們今後依舊請多多指教。

過不久就要踏出第四年的半調子寫文生活了。

 

by俞雒

 

2015.07.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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